章九一 呼伦贝尔 (第2/2页)
实际上,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很久,这一部车臣人两千多户,却被曹松率领的精锐夜袭,车臣人没有来得及披甲,就要面对披甲执锐的帝国精锐,他们无法退缩,因为身后就是妻儿老小,火铳的齐射打倒了一片人,继而是骑兵杀透了阵型,然后就是四处追杀缉捕,在巴特率领的主力赶到前,主要的战斗已经结束了。
在战场的中央,巴特看到了曹松,这个皮肤白皙的帝国少壮军官此刻坐在一块石头上,上衣和护甲都被扒光,一旁的亲兵把酒洒在他肩部的伤口,正疼的龇牙咧嘴,而在他的脚边,几十个脑袋堆成了一个小山,还有上百个人跪在那里,瑟瑟发抖。
“将军,这就是部落里的贵人,大部分人被我的人杀了,脑袋在这里,被捉的跪在一旁,还有些可能逃走的。”曹松起身见礼,却被巴特按住了。
“这是谁的部落?”巴特问道。
“车臣部的右翼中旗和前旗,管旗两个扎萨克都是满洲人,都被杀了。”曹松说道。
巴特点点头,他一路西征,已经击破了四部,这是最大的一个,四部都是车臣人,可管理部落的却都是满洲人,显然如情报所说,满洲已经直接控制了车臣部,就像当初统治察哈尔一样。
“满洲人多半拼到了最后一刻,第一时间逃亡的是车臣部的旧酋和贵人,骑兵追上了他们,他们就投降了,都在这里了。”
巴特走上前,看着跪了一地的蒙古贵酋,问道:“你们为什么不死战到底,连满洲人都不如了吗?”
一个人大着胆子回答道:“为什么要死战,我们为谁死战,战胜了,部落和牛羊是满洲人的,失败了,部落和牛羊是你们的,无论身处哪一边,我们都是笼子里的猎犬,除了卑微的摇尾乞怜,附和主人,再无其他作用了?”
巴特看向说话的那人,见他的脸上有一处明显的刀疤,大小和位置都很熟悉,勾起了他的回忆,巴特命令所有人抬起脸,在一片惶恐之中,他终于找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容,十年前,他跪在这些人面前,十年后,这些人匍匐在了自己的脚下。
“你可知道我是谁?”巴特盘腿坐在一块羊皮上,问向一个赤脚的苍老男人。
“你?”老人抬起头,仔细端详了巴特,摇摇头,说道:“我只是知道您是天可汗身边的将军。”
“是吗,桑格,你已经不认识我了吗?”巴特问道。
被直接叫出名字的桑格木讷的摇摇头,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矮壮且眼睛狭长的男人是个蒙古人,可他实在认不出来了,巴特直接说道:“我是巴特,你曾经的牧奴巴特,我的弟弟是阿灵,不记得了吗,那个被你斩下一只手的阿灵!”
桑格听着巴特的话,想起十年前的一件事,桑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那是十年前,那时候桑格还是小部落的酋长,虽然帐下只有一百多户,在他的牧奴中就有巴特一家,而巴特的弟弟则是桑格身边的一个跟班,桑格还记得那是一个机灵的小家伙,他会表演一些杂技,也会扮演小丑,总是可以哄的女儿开心,但桑格的眼里,他与胯下的战马,笼子里的猎犬没有什么不同,区别只是会说话罢了,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偷偷去见那个小子的时候,桑格毫不犹豫的砍断了他的一只手作为惩罚。
后来巴特一家就不见了,桑格记得不见的那几日,部落经过了一个去往胡玛尔的一支商队,桑格此后还怀念过巴特一家,当然,主要是怀念巴特,那个能精专骑射的汉子,特别是在满清颁布征兵令后,桑格还曾想,如果巴特在的话,替自己出征的儿子身边会有一只忠诚能干的猎犬。
桑格叹息一声,摇摇头:“我杀了你的弟弟,巴特,你杀了我,为你的弟弟报仇吧。”
巴特身边的士兵一拥而上,按住了桑格,而在一旁的宪兵少尉拍了拍年轻手下的肩膀,带上了他们去查验缴获物资去了,巴特看着半边脸没在烂泥里的桑格,问道:“你能想到,会有这么一天吗?”
“没有。”
巴特道:“我也没有。”微微顿了顿,巴特问:“你的女儿图雅呢?”
巴特也仅仅是问一问,现在的图雅至少已经二十五岁了,应该已经嫁人,但不曾想,一地跪伏的俘虏里站起来一个女人,她还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,巴特几乎认不出她是自己弟弟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孩了,他看了一眼,示意手下松手,巴特说道:“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好女儿,不然今天你会死在这里。”
“你不杀我?”桑格问道,他已经猜到当年巴特一家逃亡,可能就是女儿给开的便门。
巴特摇摇头:“天可汗下令,喀尔喀各部,但凡投顺归降,一律不杀,东迁齐齐哈尔,予以安置,所以我不杀你!”
“可是我杀了你的弟弟。”桑格道。
“你只是砍了他一只手,你应该庆幸,他遇到了一位胆大铁匠,用烙铁为他止住了伤口,他救了我的弟弟,也就救了你一条命。”巴特摆摆手,随口回了一句,带人离去了。
巴特寻了一顶完好的帐篷,倒头睡在那里,等待军官们把消息汇总,也好决断。